北冰洋

01.

介绍我去做家教的学姐说：“宋宋你别怕，这一家是我邻居，人都挺好的，小孩子也很乖。你就给她讲讲家庭作业就好。”

其实本来人家是请她，但是徐笑小姐姐要谈恋爱，所以找了我这个单身狗。嗯，其实我并不是很介意也没有很想脱单所以请大家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www

徐笑学姐又说：“宋宋没事儿，那家人我熟的，他们家大儿子刚好待嫁，性格又好……”

我看她又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连忙溜掉了。

我觉得大家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每个人和我讲话都喜欢带个安慰性的“别怕”、“没事”什么的，难道我看上去特别怂吗？

于是我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又看了一眼。

……好吧，我就是很怂。

忐忐忑忑地按了门铃。唉，如果人家问起来怎么是我而不是徐笑学姐，我要怎么回答呢？没准儿人家就是想徐笑学姐来，那我这样来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人家还想考一考我的学识，虽然也不是不合理，但总感觉好紧张啊。我今天收拾得还行吧？这家小孩子会不会不喜欢我呢？……

“你好？”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从汹涌的思潮拔出我的思绪。

“你你你你您好！”我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看向对方的眼睛：“我是徐笑学姐介绍来为王佑希同学做家教的宋谣，请问这里是王佑希的家吗？”

忐忑忐忑忐忑……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有威严感的男人，他的目光沉稳而具有力度。我礼貌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还是有点承受不住，慌里慌张地转开了。

他侧过身：“没错，进来吧。”

呼……可怕。



02.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佑希真的很可怜。

因为她爸爸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03.

佑希其实是很认真的那种孩子，只是女孩子的一点通病，理科思维太差。

“这里作一个垂直，然后计算出来就好了，能理解吗？”

“……”佑希眼泪汪汪地摇头。

“呃…没关系，我们再讲一遍。”我赶紧摸摸头。



中途有人来小心地开过门。真的很小心，没发出什么声音，但很不巧，我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个头。王先生就靠在门边，因为背着门外满室灯光，而更显得目光灼灼。我恍惚地发现他的左眼好像隐约比右眼大了一点点，匆匆笑了笑，紧张地回头继续讲题。



人家查岗呢。



王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千方百计掰碎了知识点给佑希讲了一遍，小姑娘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做题去了，我觉得喉咙有些干，转身，一个玻璃杯不知什么时候就摆在那里了，干冷的冬季里氤氲着水汽。



啊，我要收回之前那句话，王先生是个很温柔的好人。我捂着玻璃杯想。



拥有无数规则切割面的玻璃通体呈现一种晶莹的绿色，杯底的厚底玻璃里夹了个图案，一丛张扬当风的翠草，也不知是什么含义，有点像什么标志，还有几分眼熟。



“宋宋姐，我懂了！”小姑娘眉开眼笑。



“真的吗？”我适当地做出一点惊喜的语气，她就露出了很骄傲的小表情。




星期天的课程就这样过去。



从佑希的房间出来，王先生好像真巧出门。我自觉地洗净了杯子放在显眼的地方，想了想，又贴了一张便利贴在旁边，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__^*)谢谢王先生。





04.



“啊？什么？你这么好打发的吗？”徐笑学姐怪异地看着我，“宋宋，我突然有点不放心把王杰希介绍给你了。”



“……”怎么又提这茬？我开始四处张望。



“跑什么啊你。”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衣服，“话说你说的是王叔叔吗？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无奈地说：“我呣几啊……”



是家乡话，我不知道的意思。



说起来，怎么没见过佑希妈妈呢。





05.



“王先生好。”星期天我又去给佑希补习。



他应该是愣了一下，侧身让我进来：“…你好。不必拘束。”



嗯…不知怎的下意识就这么叫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嗯，王叔叔好。”



“……”王先生僵了一下，以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看了我一眼。



咦，我不小心说错什么了吗？我不禁有点忐忑起来，怂怂地缩了缩脖子，轻手轻脚地找佑希小姑娘。



“佑希今天去看牙医了。”王先生四平八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从一连串的响动里还可以听出来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然后打开了电视，“抱歉，好像忘记请假了。”



“啊……没事。”我不自觉地把资料抱在胸前，萌生退意，“既然佑希不在，那我就先……”



“不急，”王先生说，仰头喝了口水，眼睫微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坐。”



……我很没骨气地就这样坐下了。



不是，我怎么觉得我跟挨审的犯人似的？



“吃水果。”他推了个果盘过来。



“哦…”我默默摸了个橘子开剥。



他正襟危坐，一副准备和我谈点什么的样子，可当我把第一片橘子愣愣地塞进嘴里，他又有些惊讶地停下了，然后勾了一下嘴角。



不是，他笑什么？……咦，难道他本来没打算真让我吃吗？我迟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没事儿，你吃吧。”他笑了一下，语气比起刚才温和了一些。



谁还好意思吃啊……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宋小姐今年贵庚？”



哇，“贵庚”这种问法。我纯粹地感叹了一下。



“二十。”我说，“您叫我小宋或者宋谣就可以了。”



王先生递出一只手来：“介绍一下，我叫王杰希，今年二十五岁。”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指节修长白皙，指甲圆滑有度，没有什么过硬的线条和青筋，只是看着很有力的样子。我被这只好看的手吸去了大半注意，懵懵地握上去：“你好…”



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二十五？？他才大我五岁？？？



他十一岁就生佑希了吗？？？？







06.



这一小节应该形容一下王杰希当时的表情以及后续。



但我什么也不想说。



让我静静地死一会儿谢谢。







07.



其实这个星期我不是很想去给佑希补习。



啊，希望王先生不在。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那个威严感，那个气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成熟男性了，哪里是二十五六的毛躁小伙子呢。



这么一想起来……一开始确实只有我作了自我介绍。



我甚至才知道他叫王杰希。



……啊啊啊，希望王杰希不在_(:з」∠)_



……



他确实不在。



加快速度给佑希讲完了课，我想在王先生回来之前快点溜掉，因为佑希说，她帅气成熟稳重可靠英俊潇洒的大哥——也就是王杰希——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这让我有点紧张，面对小姑娘茫茫然的神色，又不好讲出来。



讲什么？我以为你哥就是你爸还叫他“王叔叔”吗？



很顺利，虽然佑希今天问题很多，但直到我在电梯前和佑希告别，王先生仍然还没回来。佑希很甜，守在门口说陪我等电梯，还拿个橘子给我吃。我一边吃一边想，我之前怎么会把佑希认成王先生的女儿呢？佑希那么可爱。



电梯在一楼停顿了稍许，缓缓爬上来。



嗯……



我迟疑了一下，“佑希，你哥哥平时是这个时候回来吗？”



佑希低头看了眼表，脆生生地笑开：“是啊。宋宋姐，不如等我哥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麻烦了，”我果断地说，“我走楼梯。”



我觉得我很机智，没想到生活的套路真拓麻的深。



“小宋？”正站在楼梯口等电梯的王先生挑眉看了我一眼。



“……好巧。”我尴尬得除了微笑……只能微笑了。



“……”他无言地看了我手里的补习资料一眼，转回目光，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巧。”



“……我先走了。”我垂下眼往外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对劲，“……王先生？“



您跟着我干嘛？



“好巧。”他平平淡淡地说，手里还拎着菜。


在我默然的余光里，他好像笑了一下。







08.



“宋宋，你还真的每天吃米饭啊？”徐笑学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之前别人跟我讲我还不信，还真的有人受得了每天吃米饭啊？”



“……食堂的米饭很好吃啊，很正宗的水稻。”我和她挑一个位置坐下。



其实我也不很确定，但是，以米饭为主食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然而自从我从遥远的南方跑到帝都来上大学开始，周围人就不同程度地表达了对南方人胃袋的慰问：为什么不吃炸酱面青菜面牛肉面火锅三鲜羊肉泡馍呢？然后我就会开始思考我到底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要跑这么远来上大学。



“南方人真神奇……”她啧啧几声，想到什么又兴致勃勃地问我：“对了，你们是不是还吃虫子啊？我听说你们什么都吃，是不是真的啊？”



“……不如你找个广东人问问？”我决定推锅。反正我不是广东人嘛。



“是啊，我们什么都吃，还吃北京人呢，味道特别好。”邻桌有个男生抬头高深莫测地朝我们笑笑。



味道特别好的北京人徐笑不说话了。



消停了没一会儿，“啊，这边！”她忽然挥了挥手。



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踱步过来，笑着打量我几眼。



“老师，这是我跟您讲的，英语系的宋谣。”她又转头向我，“宋宋，这是我导师，建筑系的教授，姓王。”



……我觉得我可能被不知不觉坑了一把，是错觉吗？







09.



晚上的时候我接了一个电话，没有来显，但看号码又不想诈骗电话。



“喂？您好？”



“小宋，是我。”



低沉的嗓音透过电子处理轻轻地钻进耳朵里。我惊呆了：“王、王先生？”



“今天徐笑是不是带我爸去找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建筑系的王教授是吗？”我说，“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徐笑有点误会。”



“这样啊……”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误会了呢？我纠结地扣了扣墙皮，一句“没关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我不知道徐笑学姐是怎么想的……不，我想我有一点知道，我只是觉得……



“我会和徐笑讲清楚。”王杰希说。



“王先生，”我说，“我觉得……我最近可能不太方便给佑希上课了。”



“……”他顿了一下，“你生气了吗？”



我小声咕哝了句。



他没听清，于是轻声地问：“什么？”



“你很急吗？”我壮着胆子大声说，没几秒又怂怂地缩回去，“我又不急……”



“……我不急。”他说。隔着电话，不知怎的，我隐约觉得他可能是笑了，“你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我和你约好了吗？”我忍不住又鼓起勇气抱怨了一声。奇怪，今天的我超勇敢，是月光太温柔还是对面太迁就呢？



我烦躁地碾了碾脚尖，“王先生，我是一个读书人，我热爱学习你晓得伐？”



“晓得了。”他应声。



他的配合让我接下来说得有点艰难，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我们读书人不搞男女朋友。”



“嗯，”他居然笑出声来了，“好，你说的对。”



“……”这种宠溺的口气让我觉得很莫名，但又有些羞窘，面上一热，决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挂电话好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咦，你怎么有我电话？”



“……晚安。”他说。





10.



“宋宋姐，”是一个周末，休息时间，佑希捧着脸，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后来我哥有没有把你把到手呀？”



“……”我觉得这个充满套路的世界真的很没救，但又不得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是一个读书人，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怂。”小姑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哥真可怜。”



我：……我们讲下一题吧。













好，这样又是完美的十小节。

我的初中科学老师给我讲课的时候，讲完一道题经常看我的表情笑我说：“发现新大陆了吼？”然后我就记住了这个有点特别的形容XD

家教梗可能来自微微一笑很倾城，也有可能来自我玩过的什么游戏，总之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还有15天我就要学考啦，最后两节宋谣的话一定程度上表达了我的心声。我是个读书人来着，我热爱学习，学习使人快乐，使人明智，使人通达古今……

嗯，我也没有想脱单。





宋谣：这个世界套路怎么这么深……

我：因为是我写的啊。

哈哈，其实没有，本来没有设定这么深的套路，写着写着不自觉地就被笔下角色带着走了。结局本来应该是宋谣带老王回老家，但写着写着宋宋又怂了。

关于佑希……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尾，不过好像挺好玩的，那么就这样吧。



好了，寒暄完了，我闪了。